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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今天开心

【双冰】枉凝眉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君飞到天尽头。 
  

 

秋雨总是踩着风的尾巴下得仓促而不讲理,可雨稍收敛一些时,风便又得空四处游荡,像针尖一样扎进衣袖与颈间,于是九月的天空便整日环着大片大片的乌云,风雨欲来的样子让街上每个行人抬头望了都心惊胆战。 
  

甄宓扯了扯袖子,双手放在嘴前哈气,手刚触到苍白的脸,一柄深色雨伞就适时地在头顶上撑起。 

“别着凉了。” 

“嗯。” 

“我昨天跟你说过会降温的。”王昭君颔首,蹙眉扫了她一眼:“后几天那场戏,很重要,你可不能病。” 

甄宓假装抱歉地小声应着,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左边那人好看的侧脸。王昭君仍然是没有表情的,那张保养得当的脸此刻因冷而显得有些僵硬,而伞柄却仍不动声色地往右侧偏。 
  

甄宓刚来这座城市,尚不适应这里变化无常的气候,但王昭君作为经纪人倒是称职得有些过分了,排开班表追着甄宓搬过来不说,每天还不厌其烦为她轮换几个搜索引擎查天气预报,像个长辈一样苦口婆心地督促她加衣服,生怕她有半点不适。 

而她也并没有错过昨晚王昭君发来的那条慰问短信,事实上,那寥寥几句简明扼要的提醒被她一晚上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甚至还加上星号标记成了重要讯息。可一早醒来,甄宓还是执拗地披上了一件最不经寒的薄风衣,不戴帽子,也没拿伞。 
  

她不是不怕冷,可只有这么做,她才能被为自己撑伞的经纪人揽在怀里,享受这几分钟近乎奢侈的近距离接触。 


还有一条马路,她有点遗憾地想着,却不敢再往左边凑近些。

头顶伞上的雨声突然大了一些,她便亦步亦趋地跟着王昭君加快步速,左手却仍不知该往哪放,便只好轻握着耷在胸前,旁人柔顺的长发像是丝绸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手背,传来沐浴后的香气,甄宓便只觉得胸腔左边的跳动频率又加快,几乎要顺着发梢传递过去。 
  

可实际上并不会,甄宓总是像个坠入初恋的小姑娘般竭力隐藏着想入非非的欣喜,而她的经纪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位当红偶像的……荒谬的小心思。 
  
  

被王昭君送回公寓时已经过了十二点,甄宓罕见地婉拒了共同用餐的邀请,在经纪人的三令五申下提着温热的盒饭上了楼。 

雨一直不愿意停,甄宓进房关门后,匆匆甩下外套与手提袋,跑到客厅一侧,目送楼下那把伞毫无留恋地一点一点远去,才叹了口气,转身去房间里翻找东西。 
  

剧本放在书柜最上一层,下面放着她为了熟悉这次角色而添置的书籍,算是让这个布置朴素的房间多了一点书香气息,可用处却不大。 

“孤标……孤标傲世偕谁隐。” 

甄宓坐下来不走心地念了半句,又泱泱合起书页。这部剧本的原作她再熟悉不过,是高中时代熟读的名著之一,王昭君为她争取到的女一号也尤为耳熟能详,柔弱却从不低头,痴情却不得回应,是甄宓在整本书中最感兴趣的角色。 

可平心而论,她实在不喜欢这个人物,并非是因为形象塑造,她只是向来都不爱多读这样结局引人落泪的故事。

满腹诗书又如此真挚的姑娘,谁又会不喜欢?爱一个人难道是那么难改变的事情吗?为何偏偏吊死在一棵树上?可那时的甄宓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也会用自己的感情去揣摩、去重现这个人物。 

戏里便罢,戏外又何尝不是。 

 

演艺圈里红透半边天的艺人没有助理是件很荒诞的事,但甄宓的确几度回绝了是否需要助理的问题。一个人是没法兼顾行程的安排与执行的,她自己也很清楚,可在有些事情上,外人眼里温婉聪明的她偏像个爱撒娇又不肯退让的小丫头。

她明白自己对公司有多大的效益,也知道自己在王昭君心中的地位,尽管那分量完全归属于工作职责而不掺杂一点私人感情,可仅凭此,她就有理由心安理得地享受王昭君的特殊优待。 
  

王昭君平日不善言笑,严谨的作风没少让下属生畏,可甄宓待在她身边时就莫名觉得安心。她知道这种安心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再只是与可靠同事共职的信任感,而更接近于懵懂少女跟在暗恋对象身后时满溢而出的欣喜。 
  


用力撞击窗玻璃的雨珠终于停歇下来,弱化成细得看不见的丝线,沿着诡异的曲线轨迹向下落。太阳不知被哪片厚厚的积雨层捂住,透不出一点光,风没趣地转悠了一圈便也消失无踪,于是暗淡无光的街上就只剩下了灰色的凝固般的空气,和偶尔有车驶过时卷起的污水与沙砾。 
  

甄宓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份不知何处起何时灭的感情要如何告知,又是否应该吐露。她没有见过身边熟悉的同性有友情以外的感情,也知道这并不被世人所看好——两个普通的女孩就该好好做朋友,然后分别嫁给两个男人,为他们放弃自己的一切,不管他们是否爱她们,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何况她和王昭君都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即使她所想的事情有朝一日袒露出来,也势必会像风一样迅速卷过大街小巷,引起轩然大波。就算现在她一呼百应如日中天,到那时也势必事业不保,她又有何奢望可谈?

而王昭君也向来都不是会把工作与感情混为一谈的人,她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淡然又平静,像是雪原里最冰冷深邃的漩涡,不会因她而有任何波动,就好像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同事,又或者,一个稍加栽培便可不断从中获利的对象。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为了谁才会这样拼命隐忍呢?不过是为了一个不能够爱的人罢了。既知是自己一厢情愿,便也再无必要去绽放光彩。 
  


雨断断续续地往下坠,压抑的感觉透过落地窗悄无声息地漫进,房里便逐渐闷热起来。甄宓按捺着心底莫名升起的烦躁,随意收起白色纸张,起身去找购物袋,袋中的饭盒竟已变得冰凉。 
  

甄宓惋惜地摩挲了一会塑料袋的提手,最后还是咬牙将它丢进垃圾桶,然后回到书房,在下层抽出《红楼梦》来看。

书是她从高中起就留下的,一直带在身边,读了数十遍却总要跳过那最让人心伤的几段。原本平齐整洁如新的书页因受潮而稍稍有些发卷,她胡乱翻了几页,却恰巧都避开了宝黛二人共面的章节。 
  

“寒潭渡鹤影,冷月……。” 

默念声在那三个字前戛然而止,无心继续阅读的甄宓合上书,趴在桌上侧头望向窗外,无所事事地数着玻璃上的雨珠却慢慢陷入了睡意。 
  

 
 阴雨连绵的天气总归是不会发生好事,梦里也不例外。甄宓孤零零地站着,看见那个容貌精致的姑娘带着忧郁的气质与一个煞风景的锄头,在漫天花瓣飞舞的庭院里一下一下地砸下锄头,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来。 
  

“你在做什么?” 

甄宓疑惑地问,话出口时却惊觉自己变成了那个面带愁容的少女,手上拿着的锄头竟变成了一柄椽木纸扇。扇上梅花状的金丝图案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发亮,她抬起头,看到的不是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而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子。 

她又惊又喜地想要跑过去,可那些没来得及葬下的花瓣却飞腾而起,变成牢不可断的锁链禁锢住她,而她只能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身着白长褥裙的王昭君与花丛中走出的另一个白发男子携手,有说有笑地一步步远去。 
  
  


甄宓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梦中惊醒,也没有空腹感与夜寒交织袭来的实感,朦胧中她就挂着一脸的泪踱到卧室,一个人抱着枕头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但第二天很早,她就被电话吵醒。来电铃声音量大得恰如其分,古筝还未奏到第二句,她便急忙爬起来,狼狈地光着脚冲到客厅沙发上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甄宓?还没醒么。” 

“醒、醒了啊,怎么了?” 

甄宓低头理了理衣服,一听到经纪人冷静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像个孩子一样在沙发上端正坐好。 

“剧本有一部分需要特别说明,我昨天给你的电话你没接,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方便!特别方便!你现在在哪?”甄宓紧张得几乎要喊出来。 

“你小区楼下的咖啡厅,我现在上来接你?” 

“不不不用!我马上就过去!” 
  


地面上的积水干得很快,像是昨天没下过雨似的。甄宓花了一刻钟迅速打理完美容院需要做一个小时的护理工作,抓起手提包和剧本就往电梯里冲。 

纵是睡过头她也仍然到得很早,王昭君是踩准了咖啡厅营业的时间光顾的,现在都还没有其他顾客,一路跑来的甄宓按着胸口轻轻喘气,拿下口罩微笑了一下以示抱歉。 

王昭君把手中刚加了奶的咖啡递过去:“先休息会?” 

“没关系,你直接讲吧。” 

自知不收助理给经纪人滋生不少麻烦,甄宓便一向不敢耽误她的时间。王昭君也轻轻点头,直接切入了正题。 


甄宓听得很认真,却总是不停地走神,王昭君的声音清冷又干脆,不像同龄的姑娘那般柔柔的,却也没有女强人那般强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声线,如果有意在声乐方面深造甚至以歌手身份出道的话,或许人气会比她还高……甄宓抿了口咖啡掐断了后面的胡思乱想,努力把注意力放回谈话内容上。 
  

“大致如上,还有变动的话,剧组那边会通知。那么——” 

“那个……昭君。” 

“嗯。” 

“你今天上午,特别忙吗?”甄宓如履薄冰道:“不太忙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吃个饭?” 

王昭君一瞬间对这个小小的请求有些惊讶,但瞪大的眼睛很快敛于平静。 

“好。”她回答得很干脆,这让甄宓很是惊喜。 
  


频繁进出高级场所的王昭君显然不乏钱财,但却意外地是个喜欢从简的人。早就摸透她性子的甄宓考虑了一番,带她在路边找了一家简单的小餐馆。

王昭君喜不形于色,不发表意见就跟着迈进了店,甄宓望着墙上的菜单假装难以抉择,心里却紧张得不行,生怕把人带错了地方。 
  

王昭君倒像是没注意到旁边带着口罩的人的表情,首先开口要了海鲜面,甄宓便也提出相同的要求,还不忘给经纪人多点杯热茶。


虾蟹的清香飘溢而出时,甄宓才记起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腹中空空的挤压感更为强烈,于是揭下口罩接过筷子就开始吃。

旁人鲜少见她吃得急吼吼的这幅模样,她一口能吃进的不多,咽得却很匆忙,一张小巧的脸蛋塞得圆鼓鼓的,全然没有舞台与片场里那副知性得体的大家闺秀样子,倒像个不懂事又坦率纯真的孩童。 
  

“昨天的晚饭又忘了吃吧。” 

王昭君拌着碗里的面,徐徐挑起几根,出口一句话惊得甄宓差点呛住。 

“没、没啊,我吃了——”她费力咽下一口,胆怯地抬头望见对方班主任一般的严肃神情又吓了一跳:“吃了一袋饼干,盒饭冷掉了,就……” 

“微波炉。” 

三个字一语道破天机,甄宓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自讨苦吃的自己有多蠢,当下恨不得放下筷子锤自己脑袋。王昭君只当她是近日太累又睡成个小迷糊,轻笑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一盒胃药。 
  

“喏,这个没事少吃,不过抵一下胃疼还是挺管用的。” 

“哦……昭君你也有胃病吗?” 

“没有,是李白总把这个挂嘴边我才买的。”见甄宓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又提示道:“上个月的封面杂志,你之前见过的,老叼着根糖的那个家伙。” 
  
  

甄宓并非对李白没有印象,相反记得特别清楚。李白那组以凤凰为主题的古风定妆照一露相就得到了大众好评,及背白发遮住了原本的棕发,竟让这个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男人也显得颇为高雅。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些,她记住的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细节。 
  

李白试妆那天,王昭君明明手头有不少文件要校对,但却仍在看到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期后,起身提着一盒棒棒糖准备去摄影棚慰问。甄宓当时正巧也坐在办公室内,便从善如流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可她没想到王昭君竟狐疑地盯着她,犹豫了片刻,才不太乐意地把礼品袋递过去。 

向来秉持着工作第一理念的王昭君会关心一个异性对她的单恋而言已经是个不小的威胁,而这罕见的反应又让她觉得不安。待甄宓赶在李白进入换衣间前把东西送过去时,李白的笑意更是莫名让她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哇哦,她还真的去找了巧克力味的诶。谢谢你啦大明星~” 

李白笑起来有种痞痞的味道,可甄宓根本没能听见他后面那句道谢,回想着他熟络的话与王昭君先前的反应,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关系,昭君说过她不会让男人阻碍她的事业的。 

可万一那只是句逞强的赌气呢?何况李白也不是会拖后她的人,他们隶属于一个公司,每天面对同样的人,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少,而只要他愿意,他在公司里的地位甚至可以比她还…… 
  


甄宓握着筷子,突然记起昨天的梦。梦里的男子翩翩如玉,女子高挑优雅,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是干净的,是直白的,而不像她看向王昭君时那样局促不安,甚至带有几分躲闪。 

 

是啊,纵是不苟言笑,王昭君也不过是个女孩子,总有一天她会如光彩夺目的雌凰一般随心仪的凤飞到更高的天空,飞到日光之下,坦然地接受人们的羡艳与祝福。 

那样的璀璨明亮,她怎能,又怎敢染指。 
  

 

像初恋少女般带着粉色气泡的小心思又被甄宓在心底恶狠狠地压了下去,她又得第无数遍告诫自己,她与昭君相同的性别与相近的身份地位都是她永远跨不过去的坎,而她们之间最不同也最让她难过的,便是对对方的感情。 

她是她茶饭不思心心念念的全部,而她不过是她的一个部下。 
  



“甄宓。”王昭君伸手在突然低头不语的人眼前挥了挥,“走神了。” 

“啊,不好意思。我、我吃好了,你待会还要回公司吗?” 

“嗯,李白很能惹事,我还得去给他收摊子。”她以度为单位微微弯起嘴角:“你的那个剧本我之前看过了,很有难度,加油。” 
  



出来时街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积水都干透了,可雨后潮湿阴冷的空气依旧被压在底部,越接近地面便越是冷得彻骨。

人们都紧紧裹住外套,弓着身子往里缩,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念头全部埋进厚厚的大衣里一样,不让风把它带走,也不让它掉在地上摔碎,就那么让它自己腐烂在心底最深处。 
  


甄宓看着王昭君钻进车,强颜欢笑向她挥了挥手,又回到家里倒腾剧本。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一阵接一阵地亮,她有些期待地拿起来,看到的却是170开头的推销号码。 

“您于x日x时x分接到的通话没有接通。” 

屏幕上栏翻出一则消息提醒,她点进去删掉,剩下看到的全是王昭君给她的留言。 
  

“后天入秋,记得加衣服,围巾和厚被子也要换。” 

“这几天有点回温,可以穿少一点,出门别又忘了戴口罩。” 

“情人节快乐,粉丝送来的巧克力太多了,我全部打包给你。快递包裹有好几个,有点大,拿不动不要勉强,记得找人帮忙。” 

“儿童节快乐,糖我放在你客厅桌上了。下周有彩排,不要吃太多。” 

“热也别穿太少,出门带墨镜吧,口罩太闷了。” 

“有公司想给你提供助理,我已经帮你回绝掉了,你觉得需要的话我再给你找。” 

“新年快乐,今年工资也不会涨的。” 
  


甄宓蜷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向后翻。每条信息都只有寥寥几字,没有寒暄,甚至也没有落款,可单单就是昵称上昭君这二字,就足以让她满怀欣喜地把每一条都保存珍藏下来。



有很多时候她会抱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读出声来,就像现在。发送者的口吻她很熟悉,甚至连发送时间、顺序,她都能烂熟于心,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可她还是不敢念得太大声。 
  

偌大空荡荡的房间就像无处安放的心,她能够却不敢用颤抖的声音和思念去填满。

爱太沉重,她不足以拿出那份感情,她所有的只是飘渺微小的倾慕,即使她去放任这自欺欺人的念想无限膨胀,或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声嘶力竭地哭诉她的所想所思,也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唯一能残留的,只是她那颗心清晰知晓自己永远不能被填满而生出的寂寞与无尽的失落,以及无法回避的绝望。 
  

隐忍,隐忍,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被她看出来,甄宓总是这样警告并强迫着自己。既然不被允许也不会得到回应,那么这份禁忌的情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晓便足够,她要刻意地把贪恋与不知足降到最低,只要能看着王昭君,只要能和她说上话,只要还能像这样相处,那么一切便都是好的。 
  

但她却没有想过,这样近乎折磨的作茧自缚带来的痛苦,总有一天会代替她那可笑的迷恋先充斥大脑,总会在神经最紧绷的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泻而出,化作肆意流淌的泪水与无人能听到的沙哑哭喊。 
  
  


 
 “明媚鲜研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愁容满面的少女轻叹一声,拂袖题字,朱唇微启轻声念出这一句,写毕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轻轻摇头,搁笔作罢。 


王昭君坐在导演旁,一直注视着甄宓的动作,心竟不知不觉随着那痴情的人一同难过起来。旁人盯着镜头中黛玉的一幕幕,几乎要跟着一起落泪,可她心底却生起几分焦躁。 
  


“恭喜,这就是最后一场了。还很累吗?” 

王昭君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瞄着后座的甄宓。标致的脸庞因卸了妆而显得有些惨白,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也是低垂着的,但她仍然强撑着睡意笑了一下。 

“没事,我……” 

“睡吧。”一句简短的命令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她:“座椅后面有枕头。冷的话说一声,我把空调温度打高。” 
  

甄宓顺从地点头,在后座上侧躺下来。皮革很凉,没来由的让她联想到王昭君的肌肤触感。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又看见那天晚上的梦,那个绚丽如画的噩梦,半梦半醒间她小声嘟囔了几句,很快就睡了过去。 
  


到家时路灯已经亮成一排,甄宓向王昭君道谢,没像往常一样假装跑进大门又偷偷跑回来看她进车,而是直接上了楼,抱着枕头就窝在床上倒下了,没有精力再去开灯,也没去管落在客厅的手机刚接到的又是谁的消息。 
  

 —

演出效果很好,导演对主角大加赞赏,杀青宴上也是一片欢声笑语。甄宓举着酒杯礼让地避过人群,疲惫地靠在角落边,隐约觉得有些失落。

李白一手插在西服上衣口袋里,走过来打趣:“哟,林妹妹又躲在外头葬花呢。” 

甄宓不悦地皱起眉,不想李白却塞过来一把桃木扇。 
  

“是那次送糖的回礼,全世界都再找不出第二把了。你收好啦,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到这个的。不过想送你这个的人不是我,是另一个死鱼眼——哎,那家伙在阳台上,估计是有话要跟你讲呢。” 


李白朝通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见人一脸困惑地收下了礼物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身又隐进人群当中。 


甄宓看着聚集的人群,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忐忑不安地走上阳台,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有些刺眼的阳光,还有如冰凌般明亮的长发。 


“……昭君。” 

甄宓举起扇子想要问些什么,却被王昭君伸出食指按住了唇,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又弄得她心跳加速起来。 
  

“停,我先问你个问题。”昭君挪开手:“你觉得,黛玉是为什么没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家庭原因?社会环境?大势所趋?甄宓脑海中一口气串起了几个阅读理解般的答案,但直觉告诉她,这些都不是昭君想听到的。 


“是因为她……不敢放开手去追求?” 

“不是的,不怪她。是因为她的心上人太傻,没及时注意到她的感情,也没能给出正确的回应,他才是那个懦夫。”王昭君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可我不是贾宝玉。” 
  

王昭君将甄宓的长发温柔地拨到她耳后,看着面前噙着眼泪呆呆站立着的姑娘,在她光洁的额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枚吻。 

 

“我可是,你的昭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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